总是在一起吃饭的人,就会相爱。
文/艾明雅
1.
周六晚在杭州参加一个盛宴,着礼服,戴礼帽,浓妆艳抹。夜半匆匆归至住处,四下无人,看到路灯下自己的影子,顿时脑中浮现四个字:烟视媚行。
额,这个词可能有些敏感。比起这四个字,还是更爱的是‘’洗尽铅华‘’,慢慢上楼,黑夜里推门,闭门,开空调。甩掉高跟鞋,洗脸梳头,换好清衫,敬香供水,抄完经书,准备安然睡去。
晚上本就吃的少,顿时发现,一个月以来,心中第一次升腾起‘’异乡‘’二字,居然是因为一颗湖南胃有了点乡愁的意思。想着如若此刻在长沙的街头,应该是立刻电话,召集仙女们,啤酒一瓶,烧烤一份,在苍茫夜色中什么也不说,对着月亮和云朵,看着彼此的眼睛,且将生活一饮而尽。
朋友打趣我:娘娘想家了吗?小的们伺候的不周到?我说不不不:杭州朋友赛蜜糖,无奈想念湖南伙伴如辣汤。
我不会告诉你们,如我这样的体面癌和身材控制狂,还是在楼下去小卖部买了一桶香辣泡面。
嘿嘿,面我是泡了。但我只闻了闻,喝了一口汤。
此处应有掌声了吧。
只因知道自己吃的宵夜。以后还是要含着泪自己跑完。所以,完全热爱上自制,并不为此感到难受。
有些食物,不过是一种仪式感。它出现的那一刻。我已经感觉到幸福和满足。
吃饭这件事,重要的是,身边坐着谁,若在无人的时候——
在自己的世界,和谐,安抚,静默,终于让自己成为一个能够与任意时空地域握手言和的轻熟龄女子。也不过是,不必再用巧克力填满失落。不必再用宵夜激活存在感,不必电话找倾诉,不必叨扰微信群,谁也没说,什么也没吃,就这样,进入一种真正的成年状态。
一个人吃饭,也会与自身的平静,默然相爱。
2.
还有一些食物,只能和固定的人吃。
上周,我和老闺蜜十二,在送一位共同的朋友去机场前共进晚餐。那是一家很棒的西餐厅,一份意大利千层面做的浓香可口。若我一个人看那个菜单上的名字,我不会点的。
但这么多年最安心的就是,跟着她,我从来不点菜,但永远会吃到好吃的。
朋友走后,我没让十二马上离开,她问我:你是有什么特别想和我聊吗?
我说:按照惯例,你好不容易和我出来见次面,不应该点评或者加持一下我的人生吗?
她笑笑说: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俩的正式谈话次数越来越少了,好像我们真的都没有什么要指点彼此的了。
‘’只是想静静的喝点茶吃点东西‘’我点点头,于是她又叫了一份我最爱吃的焦糖布丁。
后来我们还是聊了很多,但全是在商议怎么画眼线,和思考怎么帮她弄好最近又被晒过敏的皮肤。
不愿再有深刻,让浅薄来的更猛烈些。因为伴随深刻的是缺失。而如今,我们都已疗愈。
很多人以为,再无深谈,只一句‘’尚能饭否‘’,就是一段关系的终结,未必,关系这事,或者以老脸孔死去,或者以新面孔重生。
所以我不喜欢暴饮暴食的原因,也是因为,我认为每种食物,尤其是精心的美食,肩负了太多的意义。在舌尖化开的那一刻,我尝过,它就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然后用一些清淡的常规食物来饱腹。过于塞满,总有负担。
如有些朋友,一开始,你们总是彻夜长谈。关于未来,关于工作,关于爱情,关于家庭 关于孩子——我们总要为对方聊出个答案来。那是因为我们以为要找到那个答案,才能过的很好。
很多女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失去一个朋友的。其实是因为到了某个阶段。你并不需要做身边那个朋友的人生判官。非黑即白,纠正她的错误和懦弱。让你的爱,终于发酵成压力。
因为在你面前,她总觉得自己做错。
比起真理,三十岁之后,我们更需要的是理解。比起拥抱,更可贵的,是适当的沉默与距离。退一步,才会看到有些朋友的懦弱里,包含着她放不下的怕与爱。你因蜗牛有壳。思其沉重。好心剥离,才发现,对她而言如同剥开血肉。
她并不需要那个答案。只需要和彼此聊一聊。一如女生从来不需要修电脑,她只是需要爱。彼此都奔跑的太厉害,重要的是,这样的天气我和你坐下来,一起吃完一份焦糖布丁烤苹果。
3.
再节食的宝宝,因为心里苦。偶尔也会想吃顿甜的。
夏天属于绵绵的绿豆冰,和你。
于是盼望着秋天属于巨峰酸甜的葡萄
和同样不爱吃甜腻的提子的你。
为冬天买一把细腻圆润的紫砂,洁白手作小炭炉,煮上一碗杏仁牛奶,骨瓷如玉的杯,还有膝上温软的羊毛毡,都不过是等着你披着羊绒外披来按我的门铃。
我们只是需要彼此的陪伴。以食之名。
漂洋过海不为小龙虾,只为你。
一部电视剧里老人对女孩儿说:喜欢那个人吗?约他吃饭吧。人的感情,不就是吃一次饭,再吃一次,再多吃一次。总是在一起吃饭,就会相爱。
什么是学生时代的爱情,就是男生女生一起去食堂吃饭。
什么是奋斗时期的友情,三十七度天。两个同样年纪的女孩,同时进公司。冰火都市,房租水电,开会加班。每天早上各自穿好盔甲,各自的战场。晚上回到合租房,被上司虐的疲惫不堪的玫瑰说:你饿吗?和男友刚吵完架的百合说:我想吃你煮的鸡蛋面。
后来,总会有一个以爱之名先搬出去。再后来,你们失去这碗面。才知曾有一个人,是面上的葱花,心底的严盐巴。你却不知道后来她身边那个人,会不会关照他,如面上的恰如其分的细盐。
但终归,他们从此在一起吃饭。因生活食材不同,你们长成截然不同的人。截然不同的怕与爱。美与恨。
这个世界上的友情是怎么发生的,爱情就是怎么发生的;如同一并如何消亡的。
那男生说,追她到天涯海角。坐着动车。给她给带去一碗爱吃的芒果芋圆。她始终不肯见他,于是那碗甜汤终于留在了楼下。
不爱了,于是连同食物一并,再无怜惜。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到了后来,并不需要拿友情爱情来划分,来得以为系。殊途同归,所谓感情是无论后来发生什么,各自面对怎样的疲惫世界——即使霸道总裁如今脚不沾地,但你终归见过那人做,松花豆腐,黑豆猪蹄,老干妈蛋炒饭的样子,一起走过的一起走过的样子。
这就是我认为的:一口满足。如同,欲望都市最后,这几个女孩儿终于变成了八对大人。那样轻松愉悦的餐食。是比迪奥的婚纱,更让我们女主角感到富足的载体。
这就是唯有爱和美食不可辜负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