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没有不同的意识状态
(续)
在某个时刻,科学会认识到,宇宙本身并不是宇宙。它将认识到,无限意识就是所存在的一切。不过,是谁或者什么可以意识到这一点呢?只有意识知道意识。只有觉知可以觉知。只有认知本身知晓认知。因此,对真实宇宙的认知是意识对其自身的认知。“我是”是心中对那个认知的暗示。它是上帝在心中的踪迹。因此,***说,无论是谁,只要知晓了他们的自我,就知晓了他们的上主,也就是说,无论是谁,只要知晓了“我”这个字的含义,就知晓了宇宙的终极实相。
除非科学家探究所谓的“我”这个主体的本质,否则他们永远不会发现宇宙的本质。讽刺的是,正是那个要探究自身本质的心本身必须消融,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大多数人探索体验的实相时,有这么多的抗拒,更不要说面对了。并非世界的本质是个问题;正是我们对自身独立身份的投资,使得看清体验之显而易见的真相变得如此困难。
所有不同于“我是”这个认知的知识,都需要无限意识的窄化、限制或遗忘,也因此,这些知识最多只是相对真实的。所有的相对知识都只有在涉及绝对真理时才是真实的。从这个角度来看,清醒状态——在其中,现实呈现为由物质构成的、具有多元性和多样性的永恒客体——被由心构成的内在自我所认知,是一种对实相的忽略或遗忘。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在不二传统中,清醒状态下的一般主体视角——表面上的独立自我,我们大部分的生活都围绕其而运转——被称为无知。
在此意义上的“无知”并不是愚蠢的意思,并不是这个词通常在我们文化中的暗示。更确切地说,它指的是心的一种状态,在其中,体验的实相被忽略、无视或遗忘,以及相应的、作为一个独立、有限自我的感觉,并伴随着疏离和冲突感,似乎是最为真实的。正是由于这种情况,在这些传统中,无知才被认为是所有心理痛苦的根源。
为了让清醒状态发生,也就是说,为了让无限意识进行心的活动,并对自己呈现为具有多元性和多样性的诸多客体和自我,无限意识本身似乎必须无视对其自身无限存在的认知,结果,它似乎变成了一颗短暂、有限的心。身体是意识的局限性和定位在心中的意像和感觉。
有限的心即是无限意识,它混合了表相身体的局限性。我说“表相”是因为,身体本身不是存在于意识之外的一个客体。无限意识、纯粹认知,以感觉和感知的形式修饰自身,并对自己呈现为身体,在其中,它将自己限制和定位为有限的心。
仅仅从有限之心——表面上生活在身体中——的角度,意识才能认知各种各样的客体,被称为“世界”。这就是沃兹华斯(Wordsworth)说这句话时的意思:“我们的出生不过是一场睡眠和一场遗忘。”因此,真正的清醒不是作为身体在世间醒来,而是作为意识醒来,仅仅认知它自己无限、不可分割的实相。
***
随着我们睡着,清醒状态下的清晰和精准开始消融。注意力或心开始下沉,回归其源头,并释放出它的有限属性,从而释放其局限性。所以,相较于清醒状态,物理法则在做梦状态中更为宽松,也因此,客体和自我之间的边界和区分并不那么清晰。
事实上,我们没有真正睡着或进入梦境。无论是在做梦状态还是清醒状态,都不真正存在独立的、有限的实体或自我。唯一存在的实体——如果我们可以称之为实体的话——是意识。“我们”是永恒存在的、无限的意识。实际上,无限意识中甚至都没有一个“我们”——诸多自我——存在,仅仅从这些表面自我之一的虚幻角度来看,“我们”才被视为诸多独立自我,正如我们夜晚梦中存在的无数人物,仅仅从梦中表面独立主体的角度来看,才似乎具有个体存在性。从永存的无限意识本身的角度来看,它从来都没有分裂为各种各样的自我或心。
正如相对来说,每一个个人化的、有限的心都采用了无数念头和感知的形式,但始终是一颗单一的、不可分割的心,意识也是如此,它采用了无数有限之心的形式,但始终是单一的、不可分割的、永存且无限的。
正如在任何表面上的、个人化的、有限的心之中,没有一个念头或感知获得了它自己的独立身份,相反,它只是单一的、不可分割之心的一种修饰(或变形),念头或感知在心中升起,个人化的心也是如此,它从来没有在无限意识中获得其自身的独立身份,相反,它只是单一的、不可分割之意识的、一种未分化的变形(或修饰),心在意识中升起,由意识构成。
并没有有限之心的存在!有限的心是念头抽象而出的幻相。然而,所有的幻相都有一个相应的实相。有限之心的实相是无限意识,正如图像的实相是屏幕。
只有一个“我”存在,纯粹意识或上帝之无限存在的、无限、不可分割的“我”,它通过自己的创造性活动自我折射,并在自己之中,作为自己而呈现为表面上各种各样的客体、自我和他者。一旦从表面上的独立主体的角度来看,上帝的无限存在看起来就是世界。
意识从来没有进入过任何一种状态,或成为任何不同于它自己之物。它仅仅看上去缩小和放松了,或更准确地说,像一个相机镜头那样聚焦和散焦。清醒、做梦和睡眠状态,以及任何其他状态可以被体验到,正是这种聚焦和散焦的不同程度。当一个相机完全不聚焦时,没有什么可以透过它而被看到,但随着镜头逐渐聚焦,物体开始从无修饰的图像中显现,那已经存在但没有被看见的事物进入视野。
类似地,万物永恒地存在于无限意识中,其存在方式是心不可能理解的。正是意识的逐渐聚焦——所谓“心”的活动——将先前无聚焦从而无法读取的意识内容带入表面存在。
从清醒状态的角度来看,它就是终极实相,而所有其他先于它的状态,根据它们偏离它的程度而不那么真实。因此,从清醒状态的角度来看,做梦状态被认为是幻相。类似地,先于做梦状态的潜意识领域——个人和集体“无意识”——做梦和清醒状态都是从中而出的,从清醒状态的有限角度来看,潜意识状态甚至被视为比做梦状态更不真实。
然而,在这些状态之间并没有清晰的界限。它们是一个连续体,出现在意识中,被意识认知,由意识构成,在其中,意识本身在自身之内振动,逐渐窄化其聚焦领域,从而呈现出各种各样心的形式或状态。
作为其焦点窄化的结果,随着清醒状态的出现,有限之心的形式变得越来越明显,意识也似乎变得越来越模糊,离自己越来越远,正如随着图像出现在屏幕上,屏幕似乎变得越来越模糊一样。换言之,显现是有代价的。意识在其自身之内振动的幅度和频率越大,其所采用的形式就被定义得越清晰,从而表面上也更加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