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树让路》1作者:祁云枝 朗诵:海之魂

《给树让路》1作者:祁云枝 朗诵:海之魂

2022-11-18    12'02''

主播: 韩海之魂

189 0

介绍:
给树让路 作者:祁云枝 朗诵:海之魂 1 车行至学府大道中段时,目光开始被前方一棵大树锁住,它突兀地站在马路中央,树冠庞大,枝叶婆娑,像是路中间撑起的一把大绿伞。目测树的冠幅,足以将我们向前行驶的三车道揽入怀中。 新铺的沥青、洁白清晰的标志线、路两旁行道树稀疏的枝叶、尚未拆掉的木支架都表明,这是一条新近面世的双向六车道柏油路。 快到树跟前时发现,站在路中间的,并非只这棵十六七米高的大树,它的身旁,还有一棵三四米高的小树,像是大树的孙辈。爷孙俩一起被围在一个船形的树池里。池子里铺了绿草,草坪上点缀着小叶女贞球和石楠球。 这船形的树池,是宽阔笔直的双向车道,沿树各自绕了个弯后,空出来的地形,是滔滔车流里一叶绿色的小舟。 显然,像双手圈起来的小舟,是道路为大树的一次让路。 突然间有点儿感动,这是一棵幸运的树,也一定是一棵有故事的树。 见惯了以往市政修路时“逢山凿路、遇水架桥”的莽撞,这次,人们对待这棵“拦路树”的做法,是理性的,渗入了生态思维。谁都知道,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宁愿让两边宽阔的三车道同时拐个大弯,增加了施工难度和成本,仅仅是为了一棵树。这点,就值得我对筑路的决策者竖大拇指。 那天秋阳高照,蓝天上白云朵朵。头顶的天空,足以媲美记忆里的乡村蓝。开车行驶在郊外,像是行驶在儿时的梦境里。 爱人在一家单位办完事,我顺便问了对方:“您知道学府大道中间的树,是怎么回事吗?” “你算是问对人了。那是一棵皂角树,今年262岁,是挂了牌的古树名木。以前一直长在我们水磨村口,后来村子里建了小学,树一直在学校门口。那时候我们上学,天天从树跟前经过。天旱的时候,我们还拿盆给它浇水。这棵皂角树是我们村子的标志,虽然那里的老房子没有了,但大伙儿都记得这树。 “学府大道原本是条断头路,商议打通后,接通了好几所大学和公园。最早的方案是把树移走,移走的话,这条路肯定和其他路一样,直戳戳的。后来考虑到村民对皂角树的感情,就修改了图纸,让路绕行。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皂角树在路中间被保护起来,修了围栏,还进行了绿化。” 在他越来越大声的话语里,我听出了欣慰。那棵皂角树也该是欣慰的吧,被因势起景,存古留绿,它怎会不感欣慰呢? 想起之前读过的一篇课文《路旁的橡树》。文末,作家苏霍娒林斯基是这样写的:一条宽阔的沥青公路从北方延伸到南方。它像箭一样笔直,但只在一个地方弯曲成马蹄形。坐车过往这里的人不约而同地赞叹道:“筑这条路的人,一定有一颗高尚的心。” 返回时,再次经过皂角树。远远地,我居然看到了这棵树的“表情”,树冠上的四根枝丫一起微微向左倾斜,与最底下一根斜向上的枝丫衔接,恰好构成一个绿色手势“OK”,皂角树是在用这手势表达欣慰吗? 就在我们的车快经过这棵皂角树时,我举起右手,用食指和拇指合围成圈,其余三指伸直,向它也做出一个OK的手势。我想,皂角树一定会看到我的欢喜。 2 十年前,我获得BGCI奖学金,去香港嘉道理植物园学习。 一个周末,我拜访了的香港“最贵”的树,那时,我对它心心念念已久。 多年前,湾仔大搞基建,老榕树连同它生长的山坡,都在规划区里。一些市民不忍心看到相伴多年的老树被一把把砍刀吞噬,即便是让它挪个窝,他们也于心不忍,就自发组织起来和开发商谈判:想在这里大兴土木,就要答应一个条件,老榕树既不能砍,也不能移,最好是原地养护起来。 最后,开发商的做法也让大家满意。他们因势在原地造了一个直径18米、深10米的超级大花盆,用来给榕树安家。再把花盆下数万立方米的山石全部掏空,用来建大厦。直到大厦落成,老榕树始终没有挪窝,就盘踞在大厦的楼顶。 造超级花盆花费了2390多万港币,据说,是全世界保育支出最高的一棵树。 如市民所愿,森林般屹立在商厦顶部的榕树,用它两米粗的主干、千条万缕的气生根和千余平米的树冠,捕捉身边的阳光和微风,为脚下的水泥建筑,投下片片阴凉,递送清新的空气和啁啾的鸟鸣……仿佛,它原本就驻扎在商厦的楼顶。当我走到一侧的围栏处眺望香港街景时,才一下子惊觉,自己正身处大厦头顶的高台上。 那天,我坐在独木成林的树荫里,“情怀”一词一直在眼前萦绕。最贵的,自然不是这树,而是这棵树折射出的情怀。是决策者、施工者尊重自然、尊重历史的情怀,是香港人创造奇迹的情怀……赞叹感慨之余,心想,什么时候,我们对待树的态度,也能和香港看齐? 记忆中,那些“宛转蛾眉马前死”的树木着实可怜可叹,眉宇间写着伤痛——为了拓宽一条路,把路两边早期的居民杨树全部砍倒,还振振有词:树龄短易染虫害;那么多乡村大树,被人剁手斩脚后,被迫远离故土,去装扮城市的街景;有人为方便获取树上的果实,把野外生长了数十年的大树腰斩……每每想起这些“花钿委地无人收”的惨景,便让人恨得牙根痒痒。 人时刻处在与他人、与周边事乃至与自己内心的矛盾纠葛里,能否与之和谐相处,关系到自己能否快乐。香港人对待这棵古老榕树的做法,让我似乎触及了处理世间矛盾的脉络。 寸土寸金的香港,开发商只是多花了一笔钱,一棵古老的大树便免遭挪窝,免于被刀砍斧凿。大树当年的邻居,可随时回来拜访,看当年的鸟窝是否还在,忆当年树荫下的流年,寻挂在枝头的美梦。树在,情就在,念想也在。 古老的大树与时尚前卫的商厦亦相处融洽,甚至是互惠互利。世界各地的人们,争相前往目睹世界上“最贵”大树的姿容,商场里因而人丁兴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