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者觉也”:学习的“革命”与“革心”(陈建翔)(6/15)
四、“革命”,还是“革心”?这才是真正的问题!
我们曾经赋予“革命”以许多美好的概念和情愫,因而每当时代出现了一些重要的变化和转折,我们会期待和呼唤“革命”的出现。
但是,认真研究一下历史,我们发现:迄今为止,历史上无论什么样的“革命”,包括血雨腥风、炮火连天、刀光剑影的革命,也包括那些羞答答的所谓“温和的革命”、“静悄悄的革命”、“微笑的革命”,革命的矛头都是指向外部,而不是人的内在;革命造成了改朝换代、造成了阶级更替、造成了范式转换、造成了产品升级,却从未触及过人的内在心性。这样,每一次革命的最终结果,其实让我们都离本心不是更近,而是更远了。
甚至可以说,未经深度觉察和思考的每一次“革命”,不论直接的对象是谁,终极的受害者都是人类心性智慧!人类的每一次“革命”,都造成了心性智慧的重创和堕落。人类的“革命史”,就是一部心性智慧被不断压缩、被扭曲、被篡改、被替代、被革除的历史。
先看看我们在历史上都经历了哪些“革命”:
—— 我们经过了古老的“农业革命”,从漫山遍野随采随吃随拉的自由散漫、无拘无束的采集时代,进入到集体定居、天天盯着伺候着种子生长结果的农业社会。我们的“家园”,本来在天地之间,与天地同方圆;即使往小里说,至少是方圆几百公里的美丽旷野,现在变成了一个小小的茅棚。我们人类自由无拘的“心”,一下子收缩了几万倍!
—— 我们经历了同样古老的“认知革命”,新鲜活泼、变化万千的山河大地,被一个个毫无生机的抽象符号、文字、概念所替代;我们还借助这些魔法般的概念,凭空构造出了这个宇宙间根本没有的东西,而且越纠缠越多越乱。认知革命把所有人类都关进了“概念之屋”,从此,我们的认知限制在“概念墙”之内。我们开始了自我囚禁和自我混乱,我们无法透过“概念墙”看到什么。我们再也看不到地上真实的花朵和天上真实的星星;我们看到的都是它们的替代品——概念欲望混合物。
—— 比较晚近一些,我们又经历了“工业革命”,我们的“概念之屋”,又被无数的工业化标准件、工业化逻辑教条所包围。工业革命诱使我们相信: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这个世界“只能这样”;这个世界“会变得更好、更幸福”。它的每一个教条里都充斥着欺骗和控制!但是,我们天天吃着它、喝着它、用着它,它已经变成了我们的视觉、听觉、嗅觉、触觉中枢,变成了我们的皮肤、指甲、味蕾、嗜好和习性,变成了我们的神经元链接和基因编排方式;它从牙齿到头发全面贿赂和俘获了我们的身心。我们的身体里还能拿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对它产生一点点怀疑和抗拒呢?
—— 随着“工业革命”开始的“教育革命”,对我们的心性做了一次彻底的“格式化”。我们从呱呱坠地开始,就吸吮着概念化和工业化混合的奶水长大。我们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叔叔阿姨,我们的食物、玩具、图书、墙壁、空气,无时无刻不在“教育”我们。从进入幼儿园、校门的那一刻,老师们和蔼、耐心地将我们生命的“源代码”——残存的心性智慧彻底“卸载”,换上了工业化教育的设计程序。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偷梁换柱计划” —— “换心计划”!在学校教育系统和与之相关的一切教育系统中,每一个学生,每一个进来的人,都首先被卸载、重装,被偷梁换柱,换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失去觉性的人!
—— 正在进行中的“信息革命”,把真实的世界图像转换成了电子信息,制造出了“虚拟世界”,浓缩在电子终端里,同时也把我们的六根,死死摁进了这个终端里!我们现在一天有几个小时、十几个小时埋头在虚拟世界里不能自拔。我们的眼睛被钉死了,拔不出了;我们的头颅被钉死了,抬不起来了。人类变成了何其搞笑、何其僵死的动物!我们本来是“一个巴掌接一个巴掌”拍出宇宙的图像,现在整个宇宙被拍成了“一个巴掌”!“信息革命”将来还要通过“程序革命”、“算法革命”,大摇大摆、堂而皇之地进入我们的大脑皮层和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精准化、零差错地操纵我们生命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念头。
……
未经觉察的革命,是需要警惕的东西。
“革命”本身,是需要首先被觉察、被革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