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个梦,我一晚做了三次。
那是一条寂静的街道,清冷得像是霍珀画的城市夜景。可是有家热闹的酒馆,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临街的玻璃窗,又见窗内灯光温暖,有人影浮动。每次有人推开门,喧哗的声音就会在那一刻流出,短暂地湿润无人长街,然后复归宁静。
我就站在街上,看着这家酒馆。我不敢走进去,因为他还在里面。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遇见他,我的一切反应都是经过克制与压抑的,因此难免虚伪。他呢?或许是尴尬吧。
为了获得解放而上山,我以为自己起码可以变得比较平静。但是才刚刚回到门,一切又回复旧观了。难道我真放弃所有,彻底割舍?
我曾屡屡告诫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应该再接触这个人。不要把自己的困惑带到他平和向上的人生,他既不希望再受到骚扰,就让他好好地过他自己的小日子,我则继续擦拭自己的镜子,默存他的影像。这样就好。
可是,我还是管不住自己,做出了终究徒然的举动。这又何苦?我后悔,并且反复质问自己。
说回那个梦。夜已深,我仍然站在街角,终于,到了酒馆打烊的时候,人群尽兴地一涌而出。其中有他,就这么与我擦身而过(视而不见),然后消失在下一个街口转角的地方。灯灭,四周黑暗,而我还在等待。
本来就是一场梦,梦里的自己说不定真的只是个不透明的存在,所以他才可以接近到一个几乎穿透我的地步,却仍然没有任何表示。
夜里我起床两次,复又睡去,所以同一场梦反复了三次。难道我以为这场梦的结局会因此改变吗?没有,即使是梦,也没有留给我一点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