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兰芳同志千古》
世界有三大戏剧表演体系:分别是苏联的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体系、德国的布莱希特体系,还有就是,中国的——梅兰芳表演体系。
今天,是梅兰芳先生逝世55周年的日子,梅式的唱腔、念白、神情和身段,对我们来说仍旧是高山仰止,令后人望尘莫及。下面,就请欣赏百草园电台为您选读的,作家老舍的散文:《梅兰芳同志千古》,听一代文学大家如何缅怀一代戏剧巨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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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梅大师一同出国访问过两次,一次到朝鲜,一次到苏联。在行旅中,我们行则同车,宿则同室。在同车时,他总是把下铺让给我,他睡上铺。他知道我的腰腿有病。同时,他虽年过花甲,但因幼工结实,仍矫健如青年人。看到他上去下来,那么轻便敏捷,我常常对友人们说:大师一定长寿,活到百龄是很可能的!是呀,噩耗乍来,我许久不能信以为真!
不论是在车上,还是在旅舍中,他总是早起早睡,劳逸结合。起来,他便收拾车厢或房间:不仅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而且不许被单上有一些皱纹。收拾完自己的,他还过来帮助我,他不许桌上有一点烟灰,衣上有点尘土。他的手不会闲着。他在行旅中,正如在舞台上,都一丝不苟地处理一切。他到哪里,哪里就得清清爽爽,有条有理,开辟个生活纪律发着光彩的境地。
在闲谈的时候,他知道的便源源本本地告诉我;他不知道的就又追问到底。他诲人不倦,又肯广问求知。他不叫已有的成就限制住明日的发展。这就难怪,他在中年已名播全世,而在晚年还有新的贡献。他的确是活到老、学到老的人。
每逢他有演出任务的时候,在登台前好几小时就去静坐或静卧不语。我赶紧躲开他。他要演的也许是《醉酒》,也许是《别姬》。这些戏,他已演过不知多少次了。可是,他仍然要用半天的时间去准备。不,不仅准备,他还思索在哪一个身段,或某一句的行腔上,有所改进。艺术的锤炼是没有休止的!
他很早就到后台去,检查一切。记得:有一次,他演《醉酒》,几个宫娥是现由文工团调来的。他就耐心地给她们讲解一切,并帮助她们化装。他发现有一位宫娥,面部的化装很好,而耳后略欠明洁,他马上代她重新敷粉。他不许舞台上有任何敷衍的地方,任何对不起观众的地方。舞台是一幅图画,一首诗,必须一笔不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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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刚才听到的文章节选自老舍的散文《梅兰芳同志千古》。
梅兰芳8岁学戏,10岁登台。一生为戏剧奉献五十余载。
在著名导演费穆为其拍摄的录像中,有人说,随便定格在哪一个瞬间,梅先生都是一副绝美的画。如今,娱乐消遣的方式日趋多样,但国人对于美的体验、对美的追求,尤其是对美的辨别,绝不该被这闹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商业社会所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