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师表》诸葛亮

出师表（1） 诸葛亮 [作者简介] 诸葛亮（181-234），字孔明，号卧龙，谥号忠武侯，在世时被封为武乡侯，后世称诸葛武侯。琅玡阳都（今山东省沂水南）人，曾隐居躬耕于南阳十年。诸葛亮是三国家时蜀汉丞相，历史上有名的政治家、军事家。 [原文] 　　先帝（2）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3），今天下三分，益州（4）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5）也。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追先帝之殊遇（6），欲报之于陛下也。诚宜开张圣听（7），以光（8）先帝遗德，恢弘（9）志士之气，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义（10），以塞忠谏之路也。 　　宫（11）中府（12）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13）：若有作奸犯科（14）及为忠善者，宜付有司（15）论（16）其刑（17）赏，以昭陛下平明之理（18）；不宜偏私，使内外异法（19）也。 　　侍中、侍郎郭攸之、费祎、董允等，此皆良实（20），志虑忠纯，是以先帝简（21）拔（22）以遗（23）陛下：愚以为宫中之事，事无大小，悉以咨之（24），然后施行，必能裨补阙漏（25），有所广益。 　　将军向宠，性行淑均（26），晓畅军事，试用于昔日，先帝称之曰“能”，是以众议举宠为督（27）：愚以为营中之事，悉以咨之，必能使行阵和睦，优劣得所（28）。 　　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先帝在时，每与臣论此事，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灵（29）也。侍中、尚书、长史、参军，此悉贞良死节（30）之臣，愿陛下亲之、信之，则汉室之隆，可计日而待也。 　　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31），猥（32）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咨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驱驰（33）。后值倾覆（34），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尔来（35）二十有一年矣。 　　先帝知臣谨慎，故临崩寄臣以大事也。受命以来，夙夜忧叹（36），恐托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故五月渡泸，深入不毛（37）。今南方已定，兵甲已足，当奖率三军，北定中原，庶竭驽钝（38），攘除（39）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此臣所以报先帝而忠陛下之职分也。至于斟酌损益（40），进尽忠言，则攸之、祎、允之任也。 　　愿陛下托臣以讨贼兴复之效，不效，则治臣之罪，以告先帝之灵。若无兴德之言，则责攸之、祎、允等之慢（41），以彰（42）其咎（43）；陛下亦宜自谋，以咨诹善道（44），察纳雅言（45），深追先帝遗诏（46）。臣不胜受恩感激。 今当远离，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重点释析] （1）选自《汉魏六朝百三名家集 诸葛丞相集》。表：古代向帝王上书陈情言事的一种文体。 （2）先帝：指刘备。 （3）崩殂(cú)：死。崩，古时指皇帝死亡。殂，死亡。 （4）益州：这里指蜀汉。 （5）秋：这里是“时”的意思。 （6）殊遇：优待、厚遇。 （7）开张圣听：扩大圣明的听闻，意思是要后主广泛地听取别人的意见。 （8）光：发扬光大。 （9）恢弘：发扬扩大，用作动词。也作”恢宏“。意思是要后主广泛地听取别人的意见。 （10）引喻失义：讲话不恰当。引喻：称引，譬喻。义：适宜，恰当。 （11）宫中：指皇宫中。 （12）府中：指朝廷中。 （13）陟(zhì)罚臧否(pǐ)，不宜异同：奖惩功过、好坏，不应该因在宫中或府中而有所不同。臧否(pǐ)：善恶。 （14）作奸犯科：做奸邪事情，犯科条法令。作奸：为非作歹。 （15）有司:职有专司，就是专门管理某种事情的官。 （16）论：判定。 （17）刑：罚。 （18）理：治。 （19）内外异法：宫内和朝廷刑赏之法不同。 （20）良实：善良诚实，这里形容词做名词，指善良诚实的人。 （21）简：挑选。 （22）拔：选拔。 （23）遗（wèi）：给予。 （24）悉以咨之：都拿来跟他们商量。悉：全部。咨：咨询，商议。 （25）必能裨补阙漏：一定能够弥补缺点和疏漏之处。裨(bì)：弥补， （26）性行（xíng)淑均：本性和行为善良端正。淑：善。均：平。 （27）督：武职，向宠曾为中部督。 （28）行(háng)阵：指部队。优劣得所：好的差的各得其所。 （29）桓、灵：东汉末年的桓帝和灵帝。他们都因信任宦官，加深了政治的腐败。 （30）死节：为国而死的气节，能够以死报国。死：为……而死。 （31）卑鄙：地位、身份低微，见识短浅。卑，身份低下。鄙，地处偏远。与今义不同。 （32）猥(wěi)：辱，这里有降低身份的意思。 （33）驱驰：奔走效劳。 （34）后值倾覆：后来遇到兵败。 （35）尔来：那时以来。 （36）夙夜忧叹：早晚忧愁叹息。夙，清晨。忧叹，忧愁焦虑。夙夜：早晚。 （37）不毛：不长草。这里指人烟稀少的地方。毛，庄稼，苗。 （38）驽(nú）钝：比喻才能平庸，这是诸葛亮自谦的话。驽 ，劣马，走不快的马。钝，刀刃不锋利。 （39）攘(rǎng)除：排除，铲除。 （40）斟酌损益：（处理事务）斟酌情理、有所兴革。损：除去。益：兴办，增加。 （41）慢：怠慢，疏忽。 （42）彰：表明，显扬。 （43）咎：过失，罪。 （44）咨诹(zōu)善道：征询治国的良策。诹(zōu)，询问。 （45）雅言：正言。 （46）先帝遗诏：刘备给后主的遗诏，见《三国志·蜀志·先主传》注引《诸葛亮集》，诏中说：‘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惟贤惟德，能服于人。’ 译文 　　先帝开创的大业未完成一半，竟中途去世。如今天下分成三个国家，蜀汉人力疲惫，民生凋敝，这的确处于形势危急、存亡难料的时候啊。然而侍卫大臣在宫廷内毫不懈怠，忠诚有志的将士们在战场上舍生忘死，这都是为了追念先帝给他们的优待，想要报答给陛下。（陛下）的确应该扩大圣明的听闻，来发扬光大先帝留下的美德，发扬扩大志士们的勇气，不应过分看轻自己，说话不恰当，以致堵塞了忠臣们进谏的道路。 皇宫的侍卫和朝廷的官吏都是一个整体，奖惩功过、好坏，不应该因在宫中或在府中而不同。如果有做奸邪的事情，犯科条法令或尽忠做善事的人，应该交给主管的官，判定他们受罚或者受赏，来显示陛下公平严明的治理，不应该偏袒有私心，使宫庭内和宫廷外的刑赏之法有所不同。 　　侍中、侍郎郭攸之、费祎、董允等，这些都是善良诚实的人，他们的志向和心思忠诚无二，因此先帝把他们选拔出来给予陛下。我认为皇宫的事，无论大小，都拿来问问他们，然后再施行，一定能够弥补缺点和疏漏之处，会获得更大的好处。 　　将军向宠，性格品德善良平正，精通军事，在从前试用的时候，先帝称赞他有才干，因此大家推举他做中部督。我认为军营里的事情，都拿来询问他，就能够使军队团结和睦，好的差的各得其所。 　　亲近贤臣，疏远小人，这是汉朝前期之所以能够兴盛的原因；亲近小人，疏远贤臣，这是汉朝后期之所以衰败的原因。先帝在世的时候，每次跟我讨论起这些事，没有一次不为桓帝和灵帝叹息遗憾的。侍中、尚书、长史、参军，这些都是忠坚贞可靠、能以死报国的忠臣，希望陛下亲近他们，信任他们，那么汉室的兴隆就指日可待了。 　　我本来是平民百姓，亲自在南阳耕种，在乱世之间苟且保全性命，不奢望在诸侯那里有名望而获得显贵。先帝不因为我身份低微，见识浅陋，而降低自己的身份，三次到草庐之中拜访我，拿当今天下的大事来询问我，因此我感动奋发，从而答应为先帝奔走效劳。后来正赶上兵败，在战事失败的时候我接受了重任，在危机患难期间我接受命令，至今已有二十一年了。 　　先帝知道我做事谨慎，所以临死的时候把国家大事托付给我。受命以来，日夜忧愁叹息，担心先帝的托付不能实现，以致损伤先帝的圣明，所以五月渡过泸水，深入到人烟稀少的地方。现在南方已经平定，兵器已经足够，应当勉励及率领三军将士向北平定中原，我希望竭尽我有限的才智，铲除奸邪凶恶的敌人，复兴汉室，回到原来的都城。这就是我用来报答先帝，并尽忠心于陛下的职责本分。至于处理事务斟酌情理，有所兴革，进献忠言，那就是郭攸之、费祎、董允的责任了。 　　希望陛下把讨伐奸贼，兴复汉室的责任托付给我，如果没有实现，就治我的重罪，来告慰先帝的在天之灵。如果没有发扬光大美德的言论，就责怪郭攸之、费祎、董允等的疏忽,来揭示他们的过失；陛下也应该自己思虑谋划，征求、询问治国的道理，明察和采纳合理的意见，深切追念先帝遗留下来的诰命。我就受恩感激不尽了。 　　现在要出征远行了，面对这样的表，我流下了眼泪，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赏析] 《出师表》是诸葛亮出师伐魏临行前写给后主刘禅的奏章。文中以恳切的言辞，劝说了后主要继承先帝遗志，广开言路，严明赏罚，亲贤臣，远小人，完成兴复汉室的大业，表达了诸葛亮对先帝知遇之恩的真挚感情和北定中原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