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第三篇•公孙丑（上）～第1章

《孟子》第三篇•公孙丑（上）（共九章）～～ 第1章 孟子以实现周文王的仁政为己任，坚决反对管仲、晏婴的霸道。 原文 公孙丑问曰：“夫子当路于齐，管仲、晏子之功，可复许乎?” 孟子曰：“子诚齐人也，知管仲、晏子而已矣。或问乎曾西（曾参之子）曰：‘吾子与子路孰贤?’曾西蹴然曰：‘吾先子之所畏也。’曰：‘然则吾子与管仲孰贤?’曾西艴然不悦，曰：‘尔何曾比予于管仲? 管仲得君如彼其专也，行乎国政如彼其久也，功烈如彼其卑也，尔何曾比予于是!’”曰：“管仲，曾西之所不为也，而子为我愿之乎?” 曰：“管仲以其君霸，晏子以其君显。管仲、晏子犹不足为与?” 曰：“以齐王，由反手也。” 曰：“若是，则弟子之惑滋甚。且以文王之德，百年而后崩，犹未洽于天下;武王、周公继之，然后大行。今言王若易然，则文王不足法与?” 曰：“文王何可当也! 由汤至于武丁，贤圣之君六七作。天下归殷久矣，久则难变也。武丁朝诸侯，有天下，犹运之掌也。纣之去武丁未久也，其故家遗俗，流风善政，犹有存者;又有微子、微仲 、王子比干、箕子、胶鬲，皆贤人也，相与辅相之。故久而后失之也。尺地莫非其有也，一民莫非其臣也，然而文王犹方百里起，是以难也。齐人有言曰：‘虽有智慧，不如乘势。虽有镃基，不如待时。’今时则易然也。夏后、殷、周之盛，地未有过千里者也，而齐有其地矣;鸡鸣狗吠相闻，而达乎四境，而齐有其民矣;地不改辟矣，民不改聚矣，行仁政而王，莫之能御也。且王者之不作，未有疏于此时者也;民之憔悴于虐政，未有甚于此时者也。饥者易为食，渴者易为饮。孔子曰：‘德之流行，速于置邮而传命。’当今之时，万乘之国行仁政，民之悦之，犹解倒悬也。故事半古之人，功必倍之，惟此时为然。” 译文 公孙丑问孟子道：“如果先生在齐国掌权，那么您能否把当年管仲、晏婴在齐国建立的功业，重新振兴起来呢？” 孟子笑道：“您真是个地道的齐国人，心里只晓得管仲和晏婴而已。过去，有人问过曾西说：‘您和子路相比谁强些？’ 曾西听了感到很是不安说：‘子路是我父亲所敬仰的人（我怎么敢去比。）’ 那人又问：‘那么您与管仲相比谁强些？’ 曾西一听马上面带怒色、很不高兴的说：‘你怎么竟然把我和那个管仲去比！管仲得到齐桓公的信任是那样的专一；执掌国家大政的时间又是那么的长久；可是他所建立的功绩却是那么的渺小。你怎么竟拿这样的人来和我相比！’ ” 孟子接着说：“像管仲这样的人，曾西都还不愿跟他去相比，那您说我会愿意去效法他吗？” 公孙丑说：“管仲辅佐齐桓公从而称霸天下，晏婴辅佐齐景公从而名扬诸侯。管仲、晏婴这些成就难道不值得学习吗？” 孟子说：“以齐国现有条件来统一天下，真是易如反掌的。” 公孙丑说：“假如是这样，那我的疑惑就更加深了。以周文王这样德高望重的人，况且又活了差不多一百年才去世，他还没有使天下遍施仁政；后来有周武王、周公旦继承他的遗志，才逐步使仁政广行于天下。现在您把实行仁政统一说的这么容易。难道周文王也不值得学习了吗？” 孟子说：“我们怎么能够和周文王相比呢！从商朝的汤王到武丁，已经产生了六、七个贤德圣明的君主了，天下人民在殷商的统治下已经很久了，时间长了就难以发生变化。武丁接受诸侯朝见，统一天下，如同在手上拿着东西转动一样。商纣王虽暴虐可他离武丁时间不太久，当时世族大家遗留的良好风俗，传统教化和仁德政治，都还基本保存着；又还有微子、微仲、王子比干、膠鬲——这样一大批贤德的大臣，他们共同辅助纣王，所以还坚持了很久才逐渐丧失国家的。没有一尺土地不是他商纣王的财产，没有一个老百姓不是他商纣王的臣属；可当时周文王仅仅有方圆百里的土地，所以他要取天下当然会很困难。齐国人有句俗话说：‘即使有智慧，也得趁形势；即使有锄犁，也得待农时。’ 我看当今形势是很容易实行王政了：在夏、商、周三代最昌盛的年代里，哪一朝的土地都没有超过一千里，现在在齐国已经拥有这么多的土地了，公鸡打鸣、狗犬吠叫的声音到处听见，并且一直传到四方边境上，这说明齐国的人民已经很多了；（有这种条件）土地也就不必再扩大了，人民也就不必再增加了，只要认真实行仁德政治、统一天下，没有谁能够阻挡的了。况且仁德贤明的君主久久不能产生，没有哪个时期会有如今这样长久的，人民大众在暴虐政治的折磨下生活，也没有哪个时期会有这样厉害的。饥饿的人不太挑食的，口渴的人是不会选择水源的。孔子说过：‘人德政治的推行，比传达朝廷政令还要迅速。’ 在今天这个时代，如果有一个拥有万辆兵车的国家出来实行仁政，那么人民的高兴程度，就如同一个倒挂着的人被解了下来呀。所以现在只要做古人的一半事情，就可以获得加倍的成功，只有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