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的趣事1-3

分的趣事1-3

2016-03-05    15'56''

主播: 播音蓝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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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分的趣事 — 唐 勇 一 “三娃!给我看一下,我回去借架子车!”在苞谷棒堆成的“山顶上”负责给社员分苞谷的三娃摆了摆手,双战叔小跑着走了......天已麻子黑了,村东几百亩地中间,苞谷棒堆得像山,不时有玉米杆被踩倒或掰断的“哔啵”声夹杂在嘈杂的人声中,空气里弥漫着玉米叶子的香味。这是全体社员一天的成果,按劳力分工,都往这地中间堆。这会儿已接亮电灯,支好磅秤,全村人男女老幼齐上阵,全村仅有的几辆架子车夹在各种筐笼和布袋、麻袋及人群中,热闹的分苞谷棒开始了,这次从东头开始向村西头分,我家住在村西头,这样的活动不用说得持续到后半夜了,轮到还早,便和小伙伴去玩打仗了...... 这是上世纪70年代后期农村生产队分秋粮的景象。这是生产队里每年最重要的日子!秋粮成熟了,苞谷棒分到各家,在经过剥皮、脱粒、晾晒,按人头上交粮食后,所剩余便是冬季全家的口粮了,夏收忙罢后分的麦子已所剩不多,加上苞谷得计划着吃。接下来的剥皮、脱粒工作都是手工完成,每天放学,很少有作业,在煤油灯下,帮母亲剥苞谷是最重要的工作,天气已冷,被大人间或用半碗开水温一块红薯或一个柿子的哄送着,直剥到眼皮打架才罢,上了炕,钻进早已烧热炕的被窝里,筋骨舒展,浑身舒坦,母亲叮咛着快睡,明早还要我上学时顺便赶早在队里碾麦场上占地方晒苞谷哩!睡梦中,也是分苞谷和剥苞谷的事。 进入冬天开始,各家都以苞谷为主食了,早饭是苞谷糁子稀饭,午饭是玉米面搅团,吃着玉米面的馍。“粘面油锅盔”是人们对美食的代名词,是谁家打胡基盖房才有的吃食!孩子们那时对于麦面热馍的向往胜过一切!我邻村的同学,他妈为了丧事出门蒸的三个盘龙献食馍,被他上学时偷了一个藏在书包里,在上学路上急急地裹入腹中吃掉,换来了一顿狠揍,他不知道那东西少一个就用不成了,而且根本来不及补。 小时候最盼着来客人了,因为可以改善伙食,母亲从炕席下卖羊奶攒的钱里取上一、二毛钱给我,去村里会计处换一张菜票,上写着“一毛五分钱韭菜”去生产队菜地里买回些许韭菜,麦面纯韭菜馅饺子,便是待客的好饭了。“来,念一段”,五六岁的我,因父亲是老师,也被人们认为是“灵醒娃”,“公社好比灵芝草,出土露面苗苗小,毛主席担水及时浇,一夜长得比山高”我也很高兴的给大家念上一段从学校里听来的顺口溜,每次每遍都要补充“一夜”可不是“你爷”!得到一块水果糖是最高的奖励。 现在想来,田地中间那高高的“苞谷山”,那时候分的粮食,怎么就不够吃? 二 结着厚厚白霜的冰冷的冬晨,在村头田间的路边,总有一个老人,弓着背,嘴里呵着白气,用腰带裹着露着棉絮的棉袄,拖着铁丝弯的耙子在耧路边的柴火,胡子上挂着白霜,那是我的太爷爷,他所拾得的,其实是些枯蒿子、散落在路边的麦秸和碎柴、干草。弓着腰背回来,塞进柴房里,满意的笑着:“够做一阵子饭用的”。村里很少有人烧得起煤,煤是少数有劳力的人花钱用架子车从铜川山里自己拉回来的,是娶媳妇过大事时才用的。我家做饭用的柴,是随时令变换的,老太爷捡拾的枯草树叶,夹着包谷芯子等,烟大焰小,一顿饭大多是用眼泪换的。 生产队里柴火也是分的。玉米秆、棉花秆是村民生活的主要燃料,除过一部分队里要青储饲料外,都分给社员,各家用来喂羊,羊吃过叶子后剩下的光杆用来做饭和烧炕。而各家储存的玉米秆、棉花秆,决定着今冬明春生活的必需,所以,各家都把分柴火看做是头等大事。分的柴火是用工分换来的,掰包谷棒不计工分,各自掰过的苞谷秆归各自。各家都放弃吃饭的干着,再加班挖秆、运回,连苞谷根都挖走了!麦草在碾完场后被整齐地垛起来像城堡一样。冬日的正午,看着队里的饲养员们从垛子上撕下白亮白亮的麦草,用铡刀切碎,我们爬上草垛,蹦跳着、笑着、滚着、打闹着,直到星光满天、月儿圆圆时,不忍回家。麦草是队里的几十头牲口要吃一年的口粮,是不允许社员私自占有的“战略物资”。村里就发生过有人因天雨用来做饭生火用,夜间偷撕了一小筐麦草,被发现后批斗并扣分口粮的情形。 唯一无偿分给大家的柴火是麦糠,每年夏收后,碾场结束,清理出来的麦糠要分给社员了。把麦糠一行行的长条状堆好,按人口各家可以分得或长或短的一段,用担子担、笼提。常有人因分得多少和好坏而与村干部发生争吵。这麦糠做饭烧火焰小烟大,用来煨炕却很好,能保暖一夜,是各家必不可少的。 看着现在的秸秆还田,收获后秸秆都打碎埋到了田里,当做肥料了,再也不为分柴火忙前忙后了。很难想象,没有了柴火烧,人们的生活到清闲了、文明了,日子到越发舒坦了。而分柴火的场景只是在老年人的梦里一遍遍的上演着。 三 进入腊月,年的味道就越来越浓,辛苦细发了一年的村民们,停止了出工,等着过年,女人们早已一遍遍的数了存在瓦罐里一个多月来攒下的二十几个鸡蛋。孩子们唱着“过年好、过年好,穿新衣、戴新帽,吃白馍、砸核桃”的儿歌,一天天的盼着、算着。 太阳刚从晨曦中醒来,村东头的几只狗还都未醒,还没有来得及“汪汪”两声,村口场边排起了长队,队伍的顶头是场边支起的一口大锅,架着火、烧化着浓稠的棉籽油。妇女小孩排在一起的队伍,旁边随着队伍不断前移的是各式各样粗瓷或细瓷的瓦罐,油黑的皮条系子被跨骑在上面的小孩挪动着,叮咣叮咣的碰着响着,不小心就有碰破提不起来的,没有了器物,大人只好急忙回家取一只盆来,不会争吵,怕耽误了分油。分到的,签了自家男人的名按了指印,小心的抱着或抬着盛装着二、三斤油的罐子回家。这是全家人要吃近一年的,平常做饭都是几滴几滴的用,偶尔来客人了,最平常的招待就是“炕馍”,把馍一切两片在锅里干炕,特别重要的招待时,才在馍上抹少量的油,客人走后剩下的才分给孩子们吃。 豆腐也是要分的,我们几个小伙伴,自从放寒假几乎天天泡在豆腐坊,看着被蒙了眼的驴子转着圈的磨着豆腐,看着吊起的白布包滤着的豆汁流进埋在地上的大锅里,趴在地上看着燃着麦草的火苗轻轻地舔着锅底,等豆浆烧开要点浆时,格外兴奋,看着一勺勺的卤汁浇进滚开的锅里,看着豆腐脑一团团的凝结,强忍着口水看着豆腐脑被舀进裹了布的木框里,包严裹紧压上石头,终于忍不住的鼓动同伴,向他管豆腐的爹讨要一块生吃,抹上早已准备好的盐末,一股豆香直冲心脾,那是世上绝佳的美味。 分豆腐照样是在天刚亮时开始,大人们端着盘子或盆子排队,小孩子们不时地穿梭于豆腐坊和队伍之间,及时的汇报着队伍的长短和豆腐存量的多少,分到的则端着或大或小的几块豆腐往回走,前面跑着摇尾的花狗,小孩子跳起脚的追着看着盘子里的豆腐,央求着要吃,或者索性就躺在地上滚着、闹着,然而无济于事,大人毫无顾忌的往家里走,留下坐在地上的孩子,不为心动。这是要等到过年才吃的! 过年的菜是队里早就分了埋在院子土里的白萝卜,和几棵干葱,其余在集上买回的,也无非是几只土豆、几片干海带,肉是要买一斤的,队里分肉的机会很少,除非有老死的牛、马,才杀了分肉,分到的拳头大的一块肉,很珍惜的要吃好多天。牛肚子被村里两个老头收拾后拿走了,几人相约夜间聚在一起,温一壶酒,在油灯下等着煮在锅里的牛肚,在油灯的昏暗里,经过几番查验生熟之后,用刀随便的剁着拌了,吃完喝足后各自回家。第二天碰见后,其中有人说早上看见牛肚子还依然在锅里,不知道昨晚吃的啥货,才知道一条羊肚手巾在昏暗中被掉进锅里煮了,又被捞出伴着吃了。这笑话被大家久久的传者笑着,概是因为很久了这笑话里依然会有那一丝丝肉的香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