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23)问:“程子云‘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何墨氏‘兼爱’反不得谓之仁?”
先生曰:“此亦甚难言,须是诸君自体认出来始得。仁是造化生生不息之理,虽弥漫周遍,无处不是,然其流行发生,亦只有个渐,所以生生不息。如冬至一阳生,必自一阳生,而后渐渐至于六阳,若无一阳之生,岂有六阳?阴亦然。惟其渐,所以便有个发端处;惟其有个发端处,所以生;惟其生,所以不息。譬之木,其始抽芽,便是木之生意发端处;抽芽然后发干,发干然后生枝生叶,然后是生生不息。若无芽,何以有干有枝叶?能抽芽,必是下面有个根在。有根方生,无根便死,无根何从抽芽?”
“父子兄弟之爱,便是人心生意发端处,如木之抽芽。自此而仁民,而爱物,便是发干生枝生叶。墨氏兼爱无差等,将自家父子兄弟与途人一般看,便自没了发端处;不抽芽便知得他无根,便不是生生不息,安得谓之仁?孝弟为仁之本,却是仁理从里面发生出来。”
问:“延平云‘当理而无私心’。当理与无私心,如何分别?”
先生曰:“心即理也,无私心即是当理,未当理便是私心。若析心与理言之,恐亦未善。”
又问:“释氏于世间一切情欲之私都不染着,似无私心。但外弃人伦,却似未当理。”
曰:“亦只是一统事,都只是成就他一个私己的心。”
注释:
☆美大圣神:孟子论人生六境“善、信、美、大、圣、神”。可欲之谓善,有诸己之谓信,充实之谓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善、信、美容易理解,大、圣、神则不易理解。何谓大?在善、信、美的基础上能够有光辉就是大;何谓圣?有大然后能感化天下万物则为圣,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是也;何谓神?有圣之功而无形则谓神是也。
☆蒯瞆:春秋卫国人。
☆蓍:古人以蓍草与龟甲占卜凶吉,因以指占卜。
☆罅漏:裂缝和漏穴,比喻事物的漏洞。
☆元:北宋著名理学家邵雍有“元会运世”之说。1元=12会=360运=4320世=129600年。一元接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