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习录：浚河记

背景 1523年春，南大吉出任绍兴知府，师从阳明，称门生，往复数次，殷勤问学，深得“致良知”之教。绍兴城当时的府河跨山阴、会稽两县界，是至关重要的“命脉”。然而，河边大户人家却不断侵占河道，搭建庐舍，致使府河逐渐变窄，经常堵船，老百姓怨声载道。南公考察实情后，下令浚(jùn)通河道。然而此举遇到很大阻力，甚至受到毁谤。 阳明先生洞悉南公一举一动，慨然写下《浚河记》并立碑，用简洁的笔调，客观记述了南公浚河治越的功绩，最后点明主旨：“未闻以佚道使民，而或有怨之者也。”明确显示了天道、公理与人心。先生这是为功德立传，为民心树碑，为历史作证！今浙江绍兴大云桥立有《浚河记》碑刻。 原文收录于《全集》中册卷二十三外集五第九九六页。 原典 乙酉(1525) 越人以舟楫(jí)为舆(yú)马，滨河而廛(chán)☆者，皆巨室也。日规月筑，水道淤隘；畜(xù)泄☆既亡，旱潦(lào)☆频仍。商旅日争于途，至有斗而死者矣。 南子☆乃决沮(jǔ)障，复旧防，去豪商之壅(yōng)☆，削势家之侵。失利之徒，胥(xū)怨交谤，从而谣之曰：“南守瞿瞿(jù)，实破我庐；瞿瞿南守，使我奔走。”人曰：“吾守其厉民欤！何其谤者之多也？”阳明子曰：“迟之！吾未闻以佚(yì)道☆使民，而或有怨之者也。”既而舟楫通利，行旅欢呼络绎。 是秋大旱，江河龟坼(jūn chè)☆，越之人收获输载(zài)如常。明年大水，民居免于垫溺。远近称忭(biàn)☆，又从而歌之曰：“相彼舟人矣，昔揭以曳(yè)矣，今歌以楫矣。旱之熇(hè)☆也，微南侯兮，吾其燋(jiāo)矣。霪(yín)其弥月矣，微南侯兮，吾其鱼鳖矣。我输我获矣，我游我息矣，长渠之活矣，维南侯之流泽矣。”人曰：“信哉！阳明子之言：‘未闻以佚道使民，而或有怨之者也。’”纪其事于石，以诏来者。 注释 ☆廛：古代城市平民的房地。 ☆畜泄：畜同“蓄”。蓄水和泄洪。 ☆旱潦：潦同“涝”，雨水过多，水淹。旱涝。 ☆壅：堵塞。 ☆佚道：词出《孟子·尽心上》，指使百姓安乐之道。 ☆龟坼：龟同“皲”。指天旱土地裂开。 ☆忭：高兴。 ☆熇：燃烧猛烈。